93年出生的李嗨森，生活在廣東，4年前辭職并結(jié)婚，開始過上低物欲的生活。她將家庭的日常開銷降到最低，在菜市場買幾毛錢一斤的菜，也在菜市場買10塊錢一件的衣服，撿小區(qū)里別人不要的二手家具，挑選超市里的臨期食品，一只手機已經(jīng)用了5年。

在這之前，她覺得自己已經(jīng)到達了精神的極限。她的內(nèi)心時刻纏繞著不美好的童年記憶、對工作價值的不認同、對親密關(guān)系的猶疑，以及「對世界常常感到」的恐懼。

李嗨森展開一場自我治愈，通過構(gòu)建自己的家庭以及生活方式，她創(chuàng)造了能為自己提供安全感的生存空間。她的答案或許只屬于她自己，但她探索的過程，讓我們看到一個普通女孩如何重新梳理自己的欲望，破解個人、家庭與社會的隔膜，走向一種舒適、自由的生活。

以下是李嗨森的講述——

文｜王媛

編輯｜楚明

圖｜受訪者提供（除特殊標記外）

1

我現(xiàn)在覺得，人活著是很簡單的，只要有吃有喝、有睡覺的地方就行了。如果你明明已經(jīng)卷得很痛苦，甚至都影響到心理健康，但還是不愿意離開，那我想你可能把生存想得太難了。我覺得這一刻你要先生存下來，不要太痛苦地生存在這一刻。

我把自己的一些生活記錄下來發(fā)到豆瓣小組里，發(fā)現(xiàn)有不少人回復我，我一開始是很害怕的，還想著要不要設(shè)為私密，糾結(jié)了很久。后來看到留言說他們覺得很治愈，那我想能幫助一個人，讓他開心，我也是很開心的?？赡芪业男膽B(tài)比較穩(wěn)，他們看了我辭職后的生活，也覺得沒那么焦慮了。

我堅持到了比較極限的時刻才辭職。那時候我在一所技校當老師，上一些通識課，也處理一些行政工作，兼管學校的公眾號。

我學歷是三本，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(yè)。這個專業(yè)不太好找工作，我當時在學校還做了職業(yè)規(guī)劃，考了教師資格證，想畢業(yè)之后做小學老師，但公招一直沒有考到?？扉_學的時候，我有個親戚就跟我說，要不要試一下做技校的老師，我就去面試了。

在技校，我教過寫作、英語、禮儀和成人高考的補習。學生們不想聽課，課上喜歡玩手機、聊天、睡覺，我一般一半時間用來講課本上的內(nèi)容，一半時間就會跟他們聊聊天，講一點新聞、時事之類的，盡量讓他們不要睡著。有一次上課，教務(wù)在窗口看著我，我也有點怕，就去叫醒一個睡覺的學生，剛叫了一聲，他突然就醒了，很兇地拍了一下桌子，還罵了我一句，我當時以為他要打我，真的嚇死了。

后來做班主任，要收學生手機、晚上要查寢、被子要疊豆腐塊，甚至牙刷怎么擺、毛巾怎么放都有規(guī)定。我其實覺得這是無所謂的事情，因為我自己也是比較隨意的，也不疊被子，但我還要去拿這些事要求我班上的學生，我就覺得很難受。

學校實行軍事化管理，經(jīng)常需要跑步、做操甚至軍訓。很多學生就會來跟我抱怨，覺得自己是被「騙」來的，招生的時候講的跟實際根本不一樣。我聽了，感覺很難受。

那段時間我老是哭，不想做任何事情，在網(wǎng)上自己做了測試，測試說我已經(jīng)重度抑郁。我意識到我可能需要看心理醫(yī)生，但是心理咨詢太貴了，一個小時要四五百塊錢，所以我自己買了心理學方面的書看。

2018年夏天，我跟我后來的老公說，我想辭職了。這在當時應該算是一種自救，我不知道再一直做下去，我會怎樣。他也覺得我的心情和健康是最重要的，跟我說如果你不開心，你就不要做。辭職半年之后，我們結(jié)婚了，沒有擺酒，也沒有買戒指，一起住進了拆遷后的安置房里。辭職的時候我本來只是想休息一段時間，之后要么做新媒體，要么去考公招，做小學老師。后來因為疫情也不太好找工作，我一直到現(xiàn)在沒有再上班。

2

剛剛辭職的時候，我不知道為什么，晚上特別有精神，白天的時候就很困，有段時間作息比較亂。晚上睡不著的時候，我會放空自己去聽空調(diào)的聲音，或者聽外面的車流聲，慢慢地睡著。后來是為了省空調(diào)電費，強迫自己跟老公同步，要不然要兩個房間都開空調(diào)，這樣慢慢地作息才比較規(guī)律了。

結(jié)婚后，我知道我必須改變花錢的習慣。上班的時候我很喜歡網(wǎng)購，差不多每天都會收快遞，每個月花在衣服和護膚品上的就有一千多塊錢。其實我很早就意識到我不能再買了，特別是護膚品，根本用不完，直到現(xiàn)在我都還在用我4年前買的護膚品。

但不知道為什么，我那時候就是忍不住。我關(guān)注了很多博主，下班之后總是會看穿搭和護膚的視頻，看到別人用，我就好想要，就去搜。拆快遞的時候可能是我一天里最開心的時候。

辭職之后，我只是待在家里，偶爾出去散一下步，并不需要出去見人，我就發(fā)現(xiàn)其實十塊錢買的T恤和我以前一百塊錢買的T恤穿起來的感覺沒什么兩樣。在確定自己的需求之后，我就很少再去看那些視頻，把博主全部都取關(guān)了。

現(xiàn)在我的衣服很多都是從菜市場的衣服攤上買回來的，一堆衣服擺在桌子上10元一件隨便挑那種，樣子不好看，但是穿起來很舒服，我會去挑棉含量大于百分之六七十的。如果是出去跟家里人吃飯，就穿一條網(wǎng)購的裙子，30多塊錢，但看起來就是很好看的。

我是比較講究吃的，我想要新鮮的、健康的、好吃的。之前上班的時候我跟老公經(jīng)常去外面吃飯，我自己也喜歡喝奶茶、吃薯片、巧克力之類的。后來覺得那些對健康的影響是很大的，慢慢就不吃了。我現(xiàn)在會自己買水果做果茶，李子一兩塊錢一斤，買回來自己加糖煮一下，西瓜那種就直接放進里面吃。有的APP如果你每天給果園澆水的話，大概一個多月就可以領(lǐng)到免費的水果，芒果、蘋果、梨都可以選，我老公很喜歡弄這個。

飯也都在自己家里面做。我覺得做飯是一件很放松的事，它有一點創(chuàng)造性，你要想這個菜怎么做。很多重復的炒菜動作，又不至于太耗費腦力。所以做飯又有趣，又不費腦，又不單調(diào)，對我來說剛剛好。

周末，我們兩個早上一起去逛菜市場買這一周要吃的菜，7點之前到的話，市場門口會有地攤，一兩塊錢的菜心、幾毛錢的蘿卜都可以買得到。當季的菜都是很便宜的，比如七八月份去買苦瓜，可能兩塊錢就可以買下來一斤，但是我前段時間去看的話就要五六塊錢。

豬肉是必買的，我一般會選一根排骨，選最中間的、帶一點軟骨的，越長的越好。豬腿肉要帶一點點脂肪，不能太紅，也不能太白，那樣的炒起來最好吃。雞、鴨40元左右一只，能吃兩餐，都是早上現(xiàn)殺的。肉類一定要早上新鮮的時候買。我和老公都很喜歡吃魚，海魚買的時候要戳戳它，肉質(zhì)彈的新鮮，眼睛要清澈，魚鰓要新鮮。

大概每周的菜和肉要買個三百塊錢。

市場里我這樣年紀的人不多，夫妻兩個一起去的就更少，一般都是60后、70后去買菜。有時候那些攤主看我年紀小，還會坑坑小年輕，給我推薦些不好的菜。但也有跟我比較熟了的，賣雞攤的老板有時候會跟我說，這只雞比較老，你買了燉湯可以，炒的話就不好吃。我哪周沒去她那里買，她還要問問我，上周是去干嘛了。

惠州這邊有條老街，街道兩邊都是騎樓，就是樓外面有一條躲雨的走廊，上面是住人的，底下是開檔的，那些檔口基本就是賣吃的、賣拜神用的東西。那邊很多人都會養(yǎng)很多貓貓。周末的時候，我會跟老公一起騎車到那條街上去逛，一逛就是五六個小時。那是個很悠閑的地方，老板有時會在那里打瞌睡，貓貓就在旁邊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。我們就在那條街上看貓，逛一逛二元店。

街上有一個舊書店，賣二手書，八塊錢一斤，我也經(jīng)常去逛，還買了不少。我之前在那里買的《霍亂時期的愛情》，好像才七八塊錢，你挑到一本書就去秤一下份量，按份量算錢。

這樣算下來，我們每個月食物和日用就只有一千五百塊左右。日用品在網(wǎng)上可以買到很便宜的，洗衣液我們用一個國產(chǎn)的老牌子，大概算下來也就一塊多錢一斤。很多購物平臺上都有返利、傭金和優(yōu)惠券，算下來付幾毛錢就可以買到一些香皂、杯子之類的，都是很便宜的。

結(jié)婚后，我老公負責賺錢，我照顧家庭，我們是合作生活，每個人發(fā)揮自己的長處。他也說他現(xiàn)在吃得好、穿得好、睡得香，比以前幸福好多。對于「一起生活更美好了」這件事，我們一直是共同認可的。即使沒有他，我有現(xiàn)在這套房子，找一個清閑的、收入一兩千的工作，也能過得好。所以我并不擔心老公如果變心后的生活。

3

我之前看過一個實驗，叫恒河猴實驗，他們把剛出生的小猴子放在實驗室，實驗室里有一只鐵絲媽媽和一只布料媽媽。鐵絲媽媽身上掛著奶瓶，布料媽媽身上沒有食物，但摸上去毛茸茸的。小猴子每次都會去毛茸茸的媽媽身邊，去抱它；只有在餓肚子吃飯的時候，才會去鐵絲媽媽那里吃一口。

我想人和猴子一樣，比起一口吃的，更需要的是撫摸的感覺，那是一種有人愛你的感覺，會讓你感覺整個世界都很有安全感。

在組建自己的家庭之前，我很少感受到這種安全感。小時候的記憶里，找不到關(guān)于擁抱的事件。我從小在外公外婆家長大，因為我們家比較重男輕女，除了比較親近的家人，其他人都不知道有我這么個女兒存在。

所以我上學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玩的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，可能跟別人溝通交流的能力沒有發(fā)展起來，一直沒什么朋友。我小學有一段時間，每次上學放學的路上，有一個男孩子總是要等著我，想要親我。無論我早一點、晚一點去，他總能等到我，我感覺那時候好像被親了很久，很多次。也有可能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，但我覺得特別漫長。如果我跟家里人說，給兩個老人造成了麻煩，會有人責怪我，所以一直沒說。

那時候我成績不好，經(jīng)常被老師留堂或者打手，留堂回家的時候，那個天是很灰暗的，樹是黑黑的，我那段時間走路回家，看到的總是這樣的天空。直到現(xiàn)在看到這樣的天空，我都還是覺得有點怕。我小時候經(jīng)常會覺得有點害怕，但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。

初中的時候看《火影忍者》，我特別喜歡我愛羅，因為他跟所有人都不太好，但是他又特別強大。我那時候很想有一個我愛羅那樣的男朋友，他跟世界是很遠離的，如果我們在一起，我跟他之間永遠只有對方，我們可以一起面對這個世界。

我老公是我的初中同學，我當時總問他數(shù)學題，直到大學他跟我告白的時候，他才跟我說，他初中就開始喜歡我了，但我小時候?qū)λ麤]什么印象（笑）。我挺恐懼進入親密關(guān)系，他跟我第一次告白的時候我拒絕了他，我想，你只是想把我娶回家，給你生小孩、做家務(wù)嗎？你是不是有種功利的心態(tài)？

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我問他，喜歡我什么呢？他說初中看我一直是很快樂的樣子，被我感染到了。我跟他說，我有很多不快樂的時候，給他講了我小時候的事情。我問，這樣子還喜歡我嗎？我講的時候他一直很認真地看著我，感覺他都要哭了，他說肯定會喜歡你啊，只是更加了解了你，并且會心疼你。

我從小學開始就常常做噩夢，夢里有鬼、有恐龍追著我，我爬上樓梯，鬼就來砍我的腳；或者我走在回家的路上，走著走著就走岔了，永遠回不到家，我常常尖叫著醒來。跟他在一起之后，他就會抱著我安慰。

有時候我在家里哭，哭著哭著就說，我想回家。我老公很奇怪，你就在家里啊，他以為我想回我媽那里。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里，即使我在我媽家、我外婆家，哭的時候，我也會念叨著我想回家。我腦子里面總是想著我要回家這件事。

我現(xiàn)在自己建立的家，比我之前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更讓我有安全感。以前在家里做噩夢，尖叫著醒來，是沒有人理我的。大概結(jié)婚兩年之后，我就覺得，我不會再總是想哭，也不會總是做噩夢了。

過去我會覺得，是之前的經(jīng)歷導致我長大后不開心，但后來看了一些心理學的書，書里把你的責任交回到你自己身上，你痛苦就是「此刻你」的責任，跟你的過往沒有關(guān)系。一開始我覺得不可理喻，后來想想的確是的。如果一個人對你不好，他自己并不痛苦，那他是不可能改變的。你痛苦，所以你才需要去改變，去獲得你自己生活的控制權(quán)。

我覺得我最重要的改變就是選擇跟我老公一起生活，我媽媽之前還想過讓我跟他分手，因為他的家庭條件沒有我的好。是我向他提出的結(jié)婚。我意識到我們兩個的關(guān)系是比我跟我父母的關(guān)系要重要得多的。原來我還會讓我老公買禮物來我家，送給我媽媽，后來我不要他送了，他的錢最后是我們兩個的錢，我們還要買家具之類的，要省著花。

我后來跟媽媽聊過一次，我當時看了知乎上一篇文章，講什么是愛無能，文章說一個人因為小時候的經(jīng)歷，會在心里面筑起一道墻，那道墻保護著他不被外界傷害，同時也讓他無法感受到快樂。我看到那篇文章就哭了，哭著念給我媽聽，我在那里哭，她在那里笑，是那種比較無奈的笑。她問我，你想怎么樣呢？

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想怎么樣，如果你讓我去跟她擁抱的話，我會不自在。

我現(xiàn)在和我老公經(jīng)常抱抱。

4

我現(xiàn)在的生活，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，有時候是被我家的貓貓叫醒。早上我會把家里的家務(wù)做完，洗衣服、曬衣服、喂貓貓，洗昨天晚上的碗，看哪里臟了就稍微打掃一下。我媽來我家的時候經(jīng)常批評我，說地怎么沒有打掃干凈之類的。如果是以前的我，可能真的會聽她的，但現(xiàn)在我會說，這是我家，我就喜歡這樣。

我家的貓貓是在廢品站買回來的，本來我和老公是想在外面「綁架」一只流浪貓回來收養(yǎng)，但是它看見你就跑，很難抓。養(yǎng)貓的支出平均下來一天五塊錢左右，我們用生骨肉喂養(yǎng)，貓窩是用舊衣服搭的。有時候我老公去上班，我在家里看著書，抬頭時會有一瞬間的孤獨，有了貓貓之后就不會了。抬頭看到貓在那里曬太陽，我摸它的時候它會很享受地在那里閉著眼睛，發(fā)出咕嚕咕嚕的聲音，我看著貓那么悠閑的樣子，就覺得自己也好幸福。

我很喜歡看書，也會自己寫網(wǎng)絡(luò)小說，最初是中學時期寫我愛羅的同人小說，幻想自己是里面的女主角，現(xiàn)在寫修仙類的，因為比較熱門嘛，每個月會有幾百塊錢的收入。我喜歡讀輕松一點的散文，汪曾祺什么的，看他寫鱖魚，我就會很想吃鱖魚，跑到市場去買，才發(fā)現(xiàn)鱖魚很貴，最后還是買了一條常吃的馬鮫魚回來。

沉浸在書本里，會讓你忘了自己身處在這個世界上。讀《追憶似水年華》，我會幻想自己是普魯斯特的青梅竹馬初戀，和他一起讀書、在貢布雷瞎逛。讀李娟的書，我會幻想跟她一起去阿勒泰放牧，我會做好吃的食物，和牧人一起在冬窩子喝熱奶茶……

我有時會在小區(qū)垃圾桶旁邊的空地上撿到一些好東西，小區(qū)里的人會把他們覺得可能還有用的東西放在那邊，我撿過一些置物架，拿回家洗一下，就放在書房和餐廳里。還有別人不要的花，我會撿回來種在自己的花盆里。我還在家里種了一些辣椒、蒜、芹菜之類的菜，用吃剩的果皮瓜皮，加上雞蛋殼和紙皮自己漚肥，漚上兩三個月，加進土里，這樣泥土就會肥沃，而且不會板結(jié)。

在超市買臨期食品的話，一般會打三到五折，我經(jīng)常去挑。有些媽媽抱著孩子從我身邊路過，小孩子想吃，媽媽就會說，這些是臨期食品，我們不要買。我聽了的反應基本就是，哦，她們不想買，那我可以慢慢選了。我知道它的營養(yǎng)和好吃程度不會受影響的，所以我基本不會怎么介意。

這樣的生活讓我變得更勇敢了。辭職一年后，我給自己剃過一次光頭。因為我的頭發(fā)很油，我經(jīng)常想象把頭發(fā)拔下來，洗得干干凈凈地再裝回去。理完光頭之后很爽，很舒服，走在路上很多人都在看。我記得還有個阿姨在路上跟我說，很羨慕我，覺得我很勇敢。本來我是害怕別人怎么看我的，我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評價。

我們已經(jīng)考慮好了不要小孩，如果我有小孩了，我肯定會很焦慮，也擔心他以后會比我經(jīng)歷更多難受的事情。所以現(xiàn)在，我唯一比較擔憂的事情是如果我們未來老了生病了，可能會沒有錢治。但我覺得，那我們現(xiàn)在就努力地去健康生活嘛，如果還是以前那樣，睡也睡不好，一天只能睡6個小時，得病的幾率不是反而會增高嘛。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，那我也沒什么遺憾的，因為我已經(jīng)盡力地過完我這一生了。

有時我看到一些視頻，博主帶一點食物就騎行去旅游，或者在爛尾樓里搭一個小帳篷就睡覺，吃飯就摘一點野菜，自己做飯吃，看得我也挺想嘗試一下爛尾樓里的生活是什么樣的。只要能夠有吃的，有喝的，能活下去，其實生活可以很簡單，不需要焦慮的。

我有一種感受，就是工業(yè)社會之后這種很精細的社會分工，讓我們?nèi)祟惿倭撕芏囿w驗的機會。比如剪頭發(fā)，從兩年前我老公的頭發(fā)都是我剪，我想以后如果我找不到工作，我就可以去橋底下擺個攤，去給人剪頭發(fā)嘛。最近我家這邊會有很多擺地攤，賣飲料的，我也想，要不要弄一點果茶去賣，我做的也不難喝是不是？所以我也不會有跟社會脫節(jié)了怎么辦的焦慮。我也做一些線上的兼職，也會關(guān)注新聞時事。當我以一種自己比較舒服的方式去把當下的事情做好了，我就是在進步。

有的時候想想，自己離之前的同學、同事關(guān)系是會比較遠，但我想本來我跟他們的三觀也會有比較大的不同。如果你在人群中，又跟所有人不太一樣，那時候還感覺更孤獨一點吧。我們?nèi)V州玩的時候，地鐵里好多的人，每個人都有自己清晰的目的地，而我一直沒有?？粗肆鳎恢撏睦镒?，很是恐懼。

可能我是不太有目標感的那種人吧，如果身邊聲音太多，看到每一種生活都快樂且有意義，我可能也會迷茫，不知道應該選哪一種。

所以未來，無論我是繼續(xù)做家庭主婦，還是找到了一個工資很高的工作，我都會像現(xiàn)在這樣節(jié)儉、簡單地去生活。它給我?guī)砗芏嗟目鞓?。如果我買到一個東西比別人買的便宜很多，我就會很開心；晚上能在公園里面散步，看到那些花花草草，聞一下，好香啊，我也會很開心；有時候在樓下?lián)斓搅撕芎玫臇|西，我也會很開心。對我來說，已經(jīng)有那么多免費的東西會讓我感受到快樂了。

如果我明天就會死，我今天也會這么生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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